孔子問道



孔子第一次問禮於老子的歷史資料

資料原文:

(1)《水經注·渭水注》載:「孔子年十七問禮於老子」


(2)《禮記·曾子問》中載:「孔子曰:「昔者吾從老聃助葬于巷黨,及堩,日有食之,老聃曰:『丘,止柩就道右,止哭以聽變。』 既明反,而後行,曰:『禮也。』反葬而丘問之,曰:『夫柩不可以反者也,日有食之,不知其已之遲數,則豈如行哉?』 老聃曰:『諸侯朝天子,見日而行,逮日而舍奠。大夫使,見日而行,逮日而舍。夫柩不蚤出,不莫宿,見星而行者,唯罪人與奔父母之喪者乎?日有食之,安知其不見星也?且君子行禮,不以人之親痁患。』吾聞諸老聃雲。」


送葬隊伍正在行進時,突然遇到日食(蝕)。老子立即讓送葬的隊伍停止前進,靠右站立,停止哭泣,等日食過後再走。正在前面引導靈柩的孔子很不理解,但面對精通周禮的老子,他只能按吩咐去做。送葬歸來,孔子向老子表示自己的不同看法,孔子認為中途止柩是不合周禮,而且日食究竟要多長時間過去不知道,等得太久,死者不安,應該繼續前進為好。老子便對孔子說:「諸侯國王朝見天子,都是日出上路,日落前休息並祭奠車上的祖先牌位。大夫出國訪問也是見日出才趕路,日落即休息。送葬也一樣,不在日出之前出殯。夜晚看到星星出來而趕路的,只有罪犯及回家奔父母之喪的人。日食的時候,天很黑,如同夜晚,對於懂禮儀的君子來說,是不應該把別人剛去世的親人置於這樣一種星夜出奔的不吉利的境地之中的。所以出殯時如遇日食,應當停下來,等日食過後再走。」



孔子第二次問禮於老子的歷史資料

孔子第二次問禮是在魯昭公十二年(公元前530年)


資料記載:

(1)《禮記·曾子問》的記載有三處:

①「吾聞諸老聃曰:『天子崩,國君薨,則祝取群廟之主而藏諸祖廟,禮也。卒哭,成事,而後主各反其廟。君去其國,大宰取群廟之主以從,禮也。袷祭于祖,則祝迎四廟之主。主出廟入廟,必蹕』。」


②「孔子曰:吾聞諸老聃曰:『昔者史佚有子而死,下殤也,墓遠。召公謂之曰:何以不棺斂于宮中?史佚曰:吾敢乎哉?召公言于周公。周公曰:豈!不可。史佚行之。』下殤用棺衣棺,自史佚始也。」


③「子夏曰:『金革之事無辟也者,非歟?』孔子曰:『吾聞諸老聃曰:昔者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公以三年之喪從其利者,吾弗知也』。」


孔子問:「國家的大事在於祭祀和戰爭。如果在戰事進行中父母去世,是停戰服喪還是繼續打仗呢?」老子回答說:「子女在為父母服喪期間,按禮說是不能打仗的。一般情況下,不能因為貪圖便利而不認真服三年之喪。」


(2)《孔子家語》記載:「孔子謂南宮敬叔曰『吾聞老聃博古通今,通禮樂之源,明道之歸,則吾師也』。」



孔子第三次問禮於老子的歷史資料

孔子第三次問禮于老子在春秋昭公二十四年(前518年),地點在周都洛邑(今洛陽)。


資料記載:

(1)《史記·老子傳》:「孔子適周,將問禮于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色與淫志,是皆無益於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


 孔子去,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網,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風雲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邪!』」


公元前518年,孔子去了周地,要向老子請教禮的問題。老子說:「你所說的禮,倡導它的人和骨頭都已經腐爛了,只有他的言論還在。況且君子生逢其時就駕著車出去做官,生不逢時,就像蓬草一樣隨風飄轉。我聽說,善於經商的人把貨物隱藏起來,好像什麼東西也沒有,君子具有高尚的的品德,容貌看起來卻像愚鈍的人。去掉您的驕氣和過多的慾望,還有情態神色和過份的志向,這些對於您自身都是沒有好處的。我能告訴您的,就這些罷了。」


回到客棧,孔子一直在琢磨老子所說的大道,但總是恍恍惚惚。整整三天,他一言不發。孔子的這種狀態被《莊子·天運》記載為:「孔子見老聃歸,三日不談。」 弟子們見其如此,就問:「老師見到老子有什麼規諫呢?」 孔子回答說:「鳥,我知道它們善飛;魚,我知道它們善游;獸,我知道它們善奔走。對於善奔走的野獸,可以用網縛捉;對於善游的魚,可以用鉤去釣取;對於善飛的鳥,可以用箭射獲。至於龍,我不知道它是怎樣上九天的。老子所講的道,就像是龍,合起來成一體,散開來成雲彩,乘駕雲氣而翱翔于陰陽之間。我聽了這些道理,還覺得恍惚,怎麼能去規諫老子呢?」 回到家裡的孔丘對自己的弟子說:「鳥兒,我們知道它們會飛;魚兒,我們知道它們會游;野獸,我們知道它們會跑。會跑的,我們可以用圍網抓住它們;會游的,我們可以用篼網逮住它們;會飛的,我們可以用帶絲弦的箭射下它們;至於龍,我就不知道了,它可以乘風雲而高飛雲霄。我今天去見了老子,他就像是龍啊!」



(2)《史記·孔子世家》:「魯南宮敬叔言魯君曰:『請與孔子適周。』魯君與之一乘車,兩馬,一豎子俱,適周問禮,蓋見老子云。辭去,而老子送之曰:『吾聞富貴者送人以財,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貴,竊仁人之號,送人以言,曰:『聰明深察而近於死者,好議人者也。博辯廣大危其身者,發人之惡者也。為人子者毋以有己,為人臣者毋以有己。』」


在周王朝圖書管理工作達30年之久的老子,熟睹了官場的腐敗,開始對周禮的實質有所認識,他彷彿看到在文質彬彬、溫情脈脈的禮儀紗幕後面,隱藏著醜惡陰險和狡詐;周禮成了某些人謀取名聲和官爵利祿的手段。眼前這位二十多歲的孔丘如饑似渴地來學習關於周禮的知識,從他的眼神、舉止動作和氣質上,都隱約可以看出一種驕矜之意和急於從政的勁頭。當孔子滿意地向他告辭時,老子一邊送孔丘出門,一邊誠懇地對孔子說:「我聽說富貴的人贈送給別人以錢財,有優良品德的仁人送給別人以良言。我沒有錢財,只是勉強被人加了一個仁人的稱號,我就送給你幾句忠言吧:一個人自以為聰明,好議論別人的長短,以為自己的認識深刻,這種人也就接近於死亡了。真正聰明的人是不多言不善辯的,因為他懂得多言多敗的道理。一個人自以為知識淵博、懂得一切,總是喜愛揭露別人的隱私或錯事,這種人已經身處危境了。」



到了黃河的岸邊,看見河水滔滔,濁浪翻滾,勢如萬馬奔騰,聲如虎吼雷鳴。孔丘佇立岸邊,不覺歎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黃河之水奔騰不息,人之年華流逝不止,河水不知何處去,人生不知何處歸?”


聞孔丘此語,老子道:“人生天地之間,乃與天地一體也。天地,自然之物也;人生,亦自然之物;人有幼、少、壯、老之變化,猶如天地有春、夏、秋、冬之交替,有何悲乎?生於自然,死於自然,任其自然,則本性不亂不任自然,奔忙於仁義之間,則本性羈絆。功名存於心,則焦慮之情生;利欲留於心,則煩惱之情增。”




(3)《莊子·天道》記載為:孔子西藏書于周室,子路謀。曰:「由聞周之徵藏史有老聃者,免而歸居。夫子欲藏書,則試往因焉。」 孔子曰:「善。」往見老聃,而老聃不許。於是繙(音凡,演繹)《十二經》以說。老聃中其說。曰:「大謾!願聞其要。」 孔子曰:「要在仁義。」 老聃曰:「請問:『仁義’人之性邪?」孔子曰:「然。君子不仁則不成,不義則不生。仁義,真人之性也,又將奚為矣?」 老聃曰:「請問:何為仁義?」孔子曰;「中心物愷,兼愛無私。此,仁義之情也。」

老聃曰:「意幾乎後言,夫兼愛不亦迂乎!無私?焉乃私也!夫子欲使天下無,失其牧乎?則天地固有常矣:日月固有明矣,星晨固有列矣,禽獸固有群矣,樹木固有立矣。夫子亦放德而行、循道而趨,已至矣。又何偈偈乎揭仁義,若擊鼓而求亡子焉!意夫子亂人之性也!


資料註解:

孔子要西行把自己著作存入王室經典中,子路出主意。子路說:「聽說王室征藏著作的官員中有老聃君,他被免職后歸居此職。先生想藏書,不妨用舊關係找找他。」


孔子說:「好。孔子去洛邑王城見到了老子,但老子不同意。於是,孔子於是演繹魯國《十二經》反覆加以解釋。老聃中途打斷了孔子的解釋,說:「你說得太冗繁,希望能夠聽到有關這些書的內容大要。」 孔子說:「要旨就在於仁義。」 老聃說:「請問,仁義是人的本性嗎?」 孔子說:「是的。君子如果不仁就不能成其名聲,如果不義就不能立身社會。仁義的確是人的本性,離開了仁義又能幹些什麼呢?」 老聃說:「再請問,什麼叫做仁義?」 孔子說:「中正而且和樂外物,兼愛而且沒有偏私,這就是仁義的實情。」 老聃說:「噫!你後面所說的這許多話幾乎都是浮華虛偽的言辭!兼愛天下,這不是太迂腐了嗎?對人無私,其實正是希望獲得更多的人對自己的愛。先生你是想讓天下的人都不失去養育自身的條件嗎?那麼,天地原本就有自己的運動規律,日月原本就存在光亮,星辰原本就有各自的序列,禽獸原本就有各自的群體,樹木原本就直立於地面。先生你還是仿依自然的狀態行事,順著規律去進取,這就是極好的了。又何必如此急切地標榜仁義,這豈不就象是打著鼓去尋找逃亡的人,鼓聲越大跑得越遠嗎?噫!先生擾亂了人的本性啊!」




孔子第四次問禮于老子的歷史資料

第四次是孔子51歲時,到南之沛繼續向老子請教。時間:公元前502年。


資料記載:

《莊子·天運》:孔子行年五十,有一而不聞道,乃南之沛見老聃.老聃曰:「子來乎,吾聞子北方之賢者也!子亦得道乎?」 孔子曰:「未得也。」 老子說:「子惡乎求之哉?」 曰:「吾求之於度數,五年而未得也。」老子曰:「子又惡乎求之哉?」 曰:「吾求之於陰陽十有,二年而未得也。」 


老子曰:「然,使道而可獻,則人莫不獻之於君;使道而可進.則人莫不進之於親;使道可以告人,則人莫不告其兄弟;使道而可以與人,則人莫不與其子孫。然而,不可者無佗也。中無主而不止,外無正而不行。由中出者不受于外,聖人不出;由外入者無主于中,聖人不隱。名,公器也,不可多取『仁義』先王之蘧廬也,止可以一宿而不久處,覯而多責。古之至人,假道于仁、托宿于義,以游逍遙之虛,食于苟簡之田,立於不貸之圃。逍遙–無為也;苟簡–易養也;不貸–無出也。古者,謂是采真之游。以富為是者,不能讓祿;以顯為是者,不能讓名;親權者,不能與人柄。操之則栗、舍之則悲,而一無所鑒以窺其所不休者,是天之戮民也。怨恩、取與、鑒教、生殺八者,正之器也。唯循大變無所湮者,為能用之。故曰,正者正也,其心不以為然者,天門弗開矣。」


資料註解:

孔子五十一歲還沒有聞知大道,就往南方沛地去見老聃。老聃說:「您來了嗎?我聽說您是北方的賢者,您已經獲得大道了嗎?」孔子說:「還未得道。」老子說:「您從何處求道呢?」回答說:「我于制度名數中求道,五年而未得到。」老子說:「您還從何處去求道呢?」回答說:「我于陰陽變化中求道,十二年而沒有得到。」老子說:「是的。假使道可以獻給人,則人無不把它獻給自己的國君;假使道可以奉送,則人無不把它奉送給自己的父母;假使道可以告訴給人,則人無不把它告訴給自己的兄弟;假使道可以傳給人,則人無不把它傳給子孫。然而這是不可能的,沒有其他原因,內心沒有與道相應之主見,道就不能使它留下來;內心之道不得外界之肯定、認同,就不能推行。道由心中發出,不為外界接受,聖人就不把它拿出來宣傳;由外面來的種種理論,與內心之主見不合,聖人就不接納。名譽,是眾人公用之物,不可以多索取。仁義,為先王暫住之所,只可以停留一宿,不可以久居。把仁義昭示於人,會招致眾多責難。古代的至人,借路于仁,寄宿于義,以邀游于絕對自由自在的無限虛空,食在馬虎簡略即可得到收成的田間,立在不損己益人自滿自足的園圃上。絕對地自由自在,就是無為;馬虎簡略,就容易養活;不損己益人,故無所出。古時把這稱為採取真意以邀游。以富有力正道的人,不肯讓出俸祿;以名聲顯赫為正道的人,不肯讓出名譽。貪戀權勢的人,不能把權力讓給他人,他們操縱權力則膽戰心驚,喪失權力則悲傷不已,而對上述危害都不能引為鑒戒,為奪取其所求而不肯休止,這是在經受自然之誅殺。憎惡、慈愛、剝奪、賜給、諫止、教誨、使之得生、處死,這八項是規正人的手段,只有能遵循天道變化而無所滯礙的人能正確運用它。所以說自己正,方能正人正物。內心以為不對的,心靈就不會對它開放。」




孔子第五次問禮于老子的歷史資料

孔子第五次見老子,也是最後一次。孔子已經周遊列國大概十二年之久了。老子也快出函谷關了。


資料記載:

《莊子,天運》:孔子謂老聃曰:「丘治《詩》《書》《禮》《樂》《易》《春秋》六經,自以為久矣,孰知其故矣:以奸者七十二君,論先王之道而明周、召之跡,一君無所鉤用。甚矣夫!人之難說也,道之難明邪?」 


老子曰:「幸矣,子之不遇治世之君也!夫六經,先王之陳跡也,豈其所以跡哉!今子之所言,猶跡也。夫跡,履之所出,而跡豈履哉?夫白鶂之相視,眸子不運而風化;蟲,雄鳴于上風,雌應于下風而風化;類自為雌雄,故風化。性不可易,命不可變,時不可止,道不可壅。苟得於道,無自而不可;失焉者,無自而可。」 


孔子不出三月,復見曰:「丘得之矣。烏鵲孺,魚傅沫,細要者化,有弟而兄啼。久矣夫丘不與化為人!不與化為人,安能化人!」 老子曰:「可。丘得之矣!」


資料註解:

孔子對老聃說:「我治《詩》《書》《禮》《樂》《易》《春秋》六部經書,自認為很久很久了,熟悉了舊時的各種典章制度;用違反先王之制的七十二個國君為例,論述先王(治世)的方略和彰明周公、召公的政績,可是一個國君也沒有取用我的主張。實在難啊!是人難以規勸,還是大道難以彰明呢?」 老子說:「幸運啊,你不曾遇到過治世的國君!六經,乃是先王留下的陳舊遺迹,哪裡是先王遺迹的本原!如今你所談論的東西,就好像是足跡;足跡是腳踩出來的,然而足跡難道就是腳嗎!白鶂相互而視,眼珠子一動也不動便相誘而孕;蟲,雄的在上方鳴叫,雌的在下方相應而誘發生子;同一種類而自身具備雌雄兩性,不待交合而生子。本性不可改變,天命不可變更,時光不會停留,大道不會壅塞。假如真正得道,無論去到哪裡都不會受到阻遏;失道的人,無論去到哪裡都是此路不通。」


孔子三月閉門不出,再次見到老聃說:「我終於得道了。烏鴉喜鵲在巢里交尾孵化,魚兒藉助水裡的泡沫生育,蜜蜂自化而生,生下弟弟哥哥就常常啼哭。很長時間了,我沒有能跟萬物的自然變化相識為友!不能跟自然的變化相識為友,又怎麼能教化他人!」 老子聽了后說:「可。你得之矣!」


聞道後的孔子是怎樣的呢?他說自己「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此時的孔子,連人的基本生活狀態都忘記了,忘記了吃飯,忘記了老、死,心中充滿了得道後的殊勝喜悅。他還是一個普通的人嗎?


「朝問道,夕死可矣」很多人理解為:早上聽到(明白)了真理,晚上死了也行。沒有得道的人,能做到嗎?很多修佛修道的人,修了幾十年,臨死時他想到的不是阿彌陀佛、老子,他牽腸掛肚的是股票、房子、汽車、孩子、老婆呀,人世間留戀的東西很多呀。他雖然聽說也學習了真理,可是他根本做不到「夕死可矣」,因為沒有真正領悟大道。


也有學者,用「捨生取義」、「殺生成仁」來理解這句話。可是現在所謂的義、真理,很多是假的,甚至是邪惡的,許多人為此拋頭顱、灑熱血,還有恐怖分子用人體做炸彈,看起來「不怕死」,其實只不過是謊言鼓動下的一時衝動,並非人理智的表現。


「朝問道,夕死可矣」是修煉人的一種境界,他的精神已經同化於宇宙、天地、自然之間。人世間的一切得失、軀體的存亡,對他來說,已經無所牽掛了,早已沒有概念了。換句話說,他已經達到了真人、神的境界了。